
十正在直播乒乓球
屏幕亮着。十正在直播乒乓球。球台像一块被照亮的冰,白得晃眼。两个穿着国家队服的少年,身影被框在这方寸之间,快得只剩下一红一黑两道虚影。击球声是“啪、啪”的脆响,短促,密集,像骤雨敲打铁皮屋檐,没有一丝多余的杂音。空气仿佛被这节奏抽紧了,凝滞在屏幕前。
我看得有些出神。那枚小球,在高速摄像机的捕捉下,拖着模糊的尾迹,划出一道道违背直觉的弧线,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。它弹起,下坠,旋转着扑向台面,又在触板的瞬间爆发出新的、更诡异的轨迹。这哪里是游戏?分明是力学与意志在方寸之地最极致的演绎。每一次挥拍,都是肌肉记忆在千分之一秒内的决断;每一次落点,都是无数汗水计算出的坐标。少年们的脸上没有表情,只有全然的专注,瞳孔里映着那颗跳跃的、决定胜负的小球。
忽然想起儿时水泥球台上的厮杀。砖头垒的球网,偶尔开裂的“红双喜”球,笑声和争吵声混着夏日蝉鸣。我们的“弧圈球”飞得漫无目的,快乐也如此粗糙而盛大。那时,世界就是一个院子那么大,输赢,也只是一根冰棍的赌注。
“好球!”解说一声短促的喝彩,将我拉回。十正在直播乒乓球,镜头给到特写,汗水正沿着一位少年的鬓角滑落,在下颌处汇聚成亮晶晶的一点,欲滴未滴。那是一种我全然陌生的、属于巅峰世界的专注与重量。我忽然感到一阵奇异的慰藉。在这片被精密测算的赛场上,在那令人目眩的旋转背后,我依然辨认出了那最初、最纯粹的热爱——那颗永不停歇的、跳跃的心。它从水泥地跃上了光洁的赛台,从杂乱的院子,抵达了世界的眼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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